by Irene Chiang
IM (GOLDENEN) SCHNITT I (1989)
「在準備及演出《黃金比例I》Im (Goldenen) Schnitt I的過程中，我被當中所蘊藏的智慧所征服。在看似簡易的表面形式裡，其實包含對動作的深刻洞察。人類肢體的幾何可能性，與人性之間的拉扯對立，在此取得奇蹟似的化解之道。這稱得上是闡述人世道理的純粹舞蹈。
舉例來說，"Kopf"這一段的分解與結構性，簡直就像是在進行一場頭部解剖，也讓我在舞動的同時，開始精確的思考行為。
"Brust"一段則是全然地情緒抒發，好比是心的跳動、肺的呼吸─就在短短的六個形式之中。
"Arm"則是當中少數的歡樂時光，如同是一場遊戲，或是騰空擺盪。動作中富藏著內涵，並褪去形式，永遠帶有著人性與純粹，亦是一場關於人類狀態的演說。
這個作品可被分為兩部分。就第一個部分而言，基本上我的焦點放在幾何構圖，以及對空間與線條的基本描述，包括對角線、角度、弧線、方形等種種。那是一份在空間中快速移動、所產生的感動。隨即在第二部份中，我手持扶桿，感受到自己站在上舞台的小圓圈中，清楚地感受到本身的意識，從而步上摸索自己身體各部位的旅程，然後再次地回到自省。在沉思、回憶當中，許多屬於伯納的觀點就此產生。
對於音樂的了解掌握，在排演過程中，變成頗為重要的步驟，因為所有的動作，都自然隨著音樂而架構、放置。
我第一次看到錄影畫面時，對我而言，彷彿伯納正在臨場演出，因為那些動作的結構，顯得如此地流暢、細微，但當我開始排練並作細部專研時，才發現每一個動作，其實都與音樂緊密相連。
此刻，我覺得這個作品是悲傷的，而且是十分悲傷，相當令人動容─至少在我寫下這些札記的當下─我不知道在未來，我們將會如何地一起成長。」
— 賽司克‧傑樂伯（Cesc Gelabert） 寫於1996年9月
現在輪到我發言了：
《黃金比例I》是一齣既簡約又很特立獨行的one man show
是Gelabert重生其好友德國傳奇編舞家杰赫‧波那（Gerhard Bohner）的作品
在巴哈（註：我覺得巴哈的音樂和現代舞超搭）十二平均律的悠揚樂聲中
旋律、肢體與舞台設計融合成完美的黃金比例
從頭、肩、臂、掌、腿、臀、膝，到腳純淨粹煉的肢體動作
彷彿熊熊燃燒的火煉爐中去蕪存菁的黃金比例
與自己為伴的獨舞者
從本質上與舞動的身軀和諧自在地共處
他本身的存在和肢體動作就產生了無限的能量
風格極簡卻極其有力
在觀賞這場表演的前後
我都曾聽說有些人對這齣舞碼感到不解
比方說有位唸舞蹈的美眉覺得它挺單調
還有人甚至認為這簡直在暖身
不過對我來說可並非如此
可能因為我本身唸舞蹈治療的關係
加上對極限主義和純粹的肢體表達很感興趣
所以不管別人或褒或貶
阿菲我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在表演過後的交流時段
堪稱西班牙當今最具影響力的編舞家及舞者Gelabert
親切地透過翻譯和現場觀眾聊起舞作的種種(他說英語)
他說當好友Gerhard Bohner編和跳這支舞時已經罹患了AIDS
所以Bohner當時是在身體狀況相當差的時候呈現這齣舞作
看在Gelabert的眼裡真是萬分地難過與不忍
Bohner因病辭世之後
Gelabert為了忠實地再現好友的舞作
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錄影帶
也花了好幾年不斷練習、揣摩和體會
最後終於克服內心的緊張
在Bohner生前眾多好友的注目之下
再度精準且優雅地舞出黃金比例的簡約與燦爛
有位觀眾問道舞作中一段長達四分鐘的單腿舞動
Gelabert就表示這真的是超高難度的段落
他為了忠於舞作只得使勁兒地舞動有舊傷的那條腿("my bad leg")
看他在台上一副從容自在的模樣
就讓我更佩服他的這股勁兒
說著說著他興致就來了
只聽到他的一句:"Now we are friends,...."
然後就看到他走下台現場示範作品中細膩的頭部舞動段落
透過近距離的欣賞
我終於看到了動作之間細微的面部表情變化
伴隨著雙手的推移再度呈現純淨無比、精鍊有力的肢體表達
《新舞風》的藝術總監林懷民表示：
「像Gelabert這樣的獨舞者，就有辦法在空曠的舞台上，喚起觀眾對一整個宮殿的想像。」
這正巧也是我的觀後感
只有像Gelabert如此有料的舞蹈家
才有本事獨挑大樑舞上一個半小時
雖然他在西班牙帶的舞團和本身的舞作
其風格形式都和這齣作品完全不同
不過大師畢竟就是大師
讓我深刻地感受到他內在能量的無窮張力
這齣舞作還有鋼琴現場演奏版的part II
服裝和佈景也完全不同
這場演出使我想起多年前在紐約觀賞的米夏‧巴瑞席尼可夫獨舞("White Oak Dance Project")
當時他採用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當配樂
還找來一位才貌雙全的年輕大提琴手美眉現場演奏
同樣極簡的風格
沒有花俏的舞步或酷炫的原地單腳旋轉N圈等等
卻忠實地呈現了巴瑞席尼可夫豐沛的舞蹈內涵
其實我覺得最簡單的舞才是最難跳的
少了令人眼花撩亂的佈景、炫技和其他舞者撐場面
就全憑獨舞者展現自身實力
完全不能摸魚打混，這才能展現實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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